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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东樵立在别院贴了一半玉石底的凉池边上,绵丝般的春雨打湿他青色的衣衫。
工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不少黑衣人,一个个英姿焕发,步履带风,神色谨肃。他们的衣襟左胸都以金纹绣着两个小字,一个是“断”,另一个却看不太分明。
凉池中挖开了一个巨大的坑道,昂贵的寒青玉石全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韩抉从池里爬上来,神色是少见的严肃:
“老谈,确是此处。坑内设了禁制,再向内,兄弟们都挖不动了。”
他话音刚落,坑道里蓦地响起了尖叫,有人惊呼着向外奔逃,刚冒出头,便有黑黢黢的浪涛从身后向他们拍过去。
浪涛如浓稠的黑色桐油越过坑口,向周遭蔓延开来,仔细一看,竟都是五寸来长的老鼠!
韩抉吓得直往谈东樵身后缩:“这是什么鬼禁制?”
不等他话音落,谈东樵已飞身而起,从坑中拎出一个断妄司属员,另一手催动青色业火,那属员身上的老鼠与火焰一碰,便化为了轻灰,飘散无踪了。
他将那属员推远,自己翩然落入坑道之中,双手分立,结起手印:“业火,起!”
坑洞中腾起高耸的火焰,如青纱般飞起而后飘落,将整坑的鼠群笼罩在内。鼠群声嘶力竭地号叫起来,拼命向外奔逃,却没有一个快得过火舌。
“噗”的一声,鼠群在业火中化作灰蓬,消失在细雨之中。
谈东樵立在坑口,皱眉向周遭道:
“青莲业火,灭的是幻象。你们修行多年,连幻象和真实都分不清楚么?若遇强敌,只有无心静性,无怖无惧,才能看破一切幻象。”
属员们抱拳:“谨遵天官教诲。”
韩抉站在坑外,轻轻地切了一声。
“老谈,我瞧你也不是太行啊,这青莲业火,比往常淡了许多,烧了这么会儿才烧尽。”
谈东樵淡淡地瞥他一眼,并不还口。
断妄司属员们对副天官和天官之间的日常挤兑早已司空见惯。其中一人踏前两步,禀报道:
“天官,已挖通了。确如您所料,那钱氏祖坟,就在这下面。虽然年久日深,但墓室修得很是阔气,大部分陪葬和牌位标识都还可以辨认。”
谈东樵点点头:“可探到了什么?”
“最里面的墓室,棺椁上盖着的盖布绣着‘钱仁’二字,打开棺木却是……”那人顿了一顿,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一具兽骨。”
谈东樵与韩抉进入地下墓室,来到最深处。一具打开的棺椁映入眼帘。
棺中的兽骨并不大,骨颌尖长,四肢短小,是一头长嘴老鼠的模样。
韩抉细细端详:“是个老五,但内丹已失,应是受困窒息而死。”
谈东樵道:“原本的棺主钱仁,是汴陵建成后的第一代首富,汴陵府志中亦有记载,说他财通三江,乐善好施,一声富贵无忧。他手下有一个名唤子恕的账房先生,于他助益甚多。钱仁活到八十岁上重病而亡,其后子恕也就不知所踪了。”
谈东樵绕着棺椁走了一圈,仔细查看那兽骨,又举目在墓室中四下查看,蓦地眼中一亮:
“你看棺盖里面,是不是写着什么?”
两个断妄司属员将沉重的棺盖抬起,谈东樵以袖将棺盖后的灰尘轻轻拂去,深刻入木的字体便清晰可辨起来,当头四个字便是:
“余非人也。”
谈东樵与韩抉对视一眼,继续看了下去。
“余非人也,鼠也,中原人称‘臭鼩’,生于极南仙岛,因遇财帛星君,偷道而初蒙,于中原冒名财神,作恶多端,吞食钱氏枕下财脉而化人形。后得财神娘子收服点化,教以正道,恕以慈悲。遂自名为‘子恕’,子,鼠也,恕,仁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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