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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忻道,“还是暂放一放,珍姐儿今年才芨茾,也不必急。这亲事,自来是男家赶着女家,没有女家上赶着男家的。便是为珍姐儿日后着想,也别叫你媳妇太热乎了。陈家不提,咱们也别提,我再瞧瞧,若有比陈家好的,也不是非陈家不可。”
何汤虽对父亲续弦有些意见,不过李氏这些年很识趣,且只生得一女,如今李氏也进门儿这些年了,何汤对李氏向来是恭敬的带着些疏离。他素来信服父亲的眼光,听父亲这般说,心思也活了,恭敬的应下。
只是杜氏不甘心,何珍珍紧攥着拳头,咬牙道,“世上也不只陈家这一棵老歪脖儿树!只是丢不起这个脸!难道我是他家想相看就相看,想不要就不要的!”
杜氏忙拉开闺女攥着的拳头,见因用力太大,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血来。杜氏心疼的紧,一面吩咐丫环去拿药来敷,一面开解闺女,道,“何苦生这样的大气!你爹说的对,难道就没别的好人家了?我还看不上那陈家背信弃义哩!”
何珍珍垂眸思量,任母亲给她敷好药,也没再说什么。
两家正因陈志心烦的时候,不想陈大奶奶接着闹出一大雷,当下把两家雷了个好歹。
陈大奶奶哭哭啼啼的跑到何家求三姑娘发发善心,别再搅和她儿子的亲事了。三姑娘当下脸就绿了,立刻道,“实不知大奶奶这话从何说起?你家公子我拢共没见过三五面!如何能与他有什么牵扯!大奶奶别是认错了人,赖到我头上!便是您不在乎脸面,我还得要脸呢!”
陈大奶奶见着三姑娘也火大,眼泪也不流了,气冲冲的问她,“你说得清白,那怎么阿志就非你不娶了!”这狐媚子的德行,一看就是会勾引男人的!
三姑娘气的了不得,冷笑,“我怎么知道令公子在想什么?您这当亲娘的都不清楚,倒来问我!你问问姑祖母和婶婶,我倒是认不认得你家公子!我好端端在家里坐着,大奶奶这是来做什么?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叫你这般来败坏我名声!”
“你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来,平白无故的来我家里撒泼说这些胡话,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罢!”说着,抄起做针线小笸箩里的剪刀就塞陈大奶奶手里,陈大奶奶哭天抹泪有一套,这上头却没啥胆量的。
三姑娘拿出不要命的态度来,陈大奶奶枉活这一把年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给三姑娘震住的,陈大奶奶厉声问,“当真绝无此事!”
三姑娘指天起誓,“若有此事,便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善终!若无此事,大奶奶冤了我,大奶奶敢不敢也照样起个誓给我!”平日里看不出来,一遇着大事,三姑娘性子里强硬的那面儿便显了出来。
陈大奶奶嘴唇动一动,她是不敢起誓的。
这会儿工夫,何老娘也明白事情原由了,指了陈大奶奶道,“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好端端的这是来做什么?你婆婆知不知道你过来!”
陈大奶奶抹一把泪,“舅妈也体谅我做娘的心吧,阿志简直是失心疯一般,非三丫头不活了。”
三姑娘冷声道,“得了失心疯就去找大夫吃药,大奶奶来我家有什么用!我家又没大夫!”
陈大奶奶险给她噎死,道,“你这丫头,无风不起浪,若不是有个影儿,阿志怎会就你不可了!”
“你家的事,如何与我相干!我誓都起了,还要怎么着,莫不是不逼死我不罢休了!”三姑娘道,“你再逼我,我就是死,也得撞死在你家大门前!给你家好生扬一扬名声!我把话撂下!大奶奶也是有闺女的人,今天有人敢坏我的名声,明儿个令爱嫁人,别怪我跑去说有人为令爱要生要死!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奶奶还是别以为我太好欺负!”
陈大奶奶彻底给三姑娘噎死了……她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了。
何老娘气得了不得,陈大奶奶走了好半日,何老娘还骂呢,“这脑子不清楚的婆娘,吃错药了吧!”待骂一阵,何老娘方回头问三姑娘,“你真没事儿吧!”
三姑娘骤然发狠,“她敢坏我名声,要她命!”
何老娘给她吓死,连忙道,“快别这样。我跟你婶子去你姑祖母家走一趟,总得问个明白,不能这样糊涂着。”因三姑娘爹娘活着时活的不大体面,三姑娘的成长过程中,何老娘是下过大力气给三姑娘灌输荣辱观的。这几年看下来,觉着三姑娘早在她老太太的培养下,脱离了那对恶心爹娘的低级血统,有了她老太太的高尚节操。故此,何老娘也不大相信三姑娘跟陈志有什么。而且,后来陈志再来何家,三姑娘都是避回自己房的,当真是说话见面儿都有限,如何陈志就发了疯呢?
何老娘素来是个偏心的人,在家里孙辈中,她最偏孙子何冽,不过,有陈志比量着,何老娘自然是偏心三姑娘一些。再者,何老娘活了这把年纪,如何不知名声重要。她家里不只三姑娘一个闺女,这会儿便是心下有些埋怨三姑娘平惹是非,可她亲孙女何子衿小同学还小呢,万不能真叫三姑娘坏了名声,以后亲孙女的亲事便要艰难了。
何老娘同沈氏道,“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咱们这就去走一趟,总得说道个明白!”
“母亲说的是。”沈氏脸色亦是极难看的,心下真是烦透了陈大奶奶,咬牙道,“原就知大嫂子糊涂,却不知糊涂到这步田地,别是她自己得了失心疯吧!”
婆媳两个也顾不得怎么收拾,便去了陈家。
陈姑妈太阳穴上贴着两贴膏药,病歪歪的靠在榻上,何老娘一见顾不得说陈大奶奶的事,连忙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陈姑妈叹,“还不是叫那孽障给气的。”
见大姑姐这般,何老娘那话就有些说不出口,怕叫大姑姐更添烦忧。沈氏是不管这个的,沈氏道,“我们在家,也不知姑妈身上不好,不然早该来问安的。倒是大嫂子,如何不在姑妈身边服侍?”
陈二奶奶肚子已经出怀,却仍是在婆婆身边服侍,闻言叹道,“弟妹有所不知,大嫂身上也不好呢。”
沈氏道,“我有些私话想同姑妈说,能不能请二嫂暂回避一二。”
陈二奶奶瞧一眼婆婆的脸色,便退下了。
沈氏直接同陈姑妈说了,沈氏道,“我们在家都不知什么缘故,大嫂子就上门一通闹,直要逼死三丫头的意思!姑妈素来明白,倘阿志真与三丫头有什么,姑妈不至于不去问我们太太一声。姑妈既自始至终没说,就知阿志的事与三丫头是无干的。阿志糊涂,大嫂子好生劝导他就是,这般去我家吵闹,亲戚家不会计较,可倘事情传出去,叫三丫头怎么活?大嫂子实在糊涂。还是说真打着逼死三丫头的念头要阿志死心!”
陈姑妈气的眼前一黑,问,“真有此事!”
沈氏道,“大嫂子前脚刚回来罢。我实在是不解大嫂子的意思,又知此事要紧,耽搁不得,故而过来问一问究竟!”
“这个混帐婆娘!”陈姑妈向外喊,“把老大媳妇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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