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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被劈断的那一瞬间,摄人心魄的唢呐声就停止了,漫天飘飞的纸钱也随之消失无踪。
已经落于地面的纸钱却没有消失,邱意婉从潮湿的土地上捡起了一张干净的纸钱,正反面皆仔细查看了一遍,心有余悸:“无论是钱币、棺材还是坟冢皆是崭新的,显然是为了擅闯此地的不良客准备的,如果方才不是你出手及时,我的名字怕是已经出现在坟前的那道墓碑上了。”
岁崇想了想,道:“这些防御设置可谓是处处致人于死地,看来斑斓大世界的幕后操纵者不止是担心此地的真相会被揭穿,更害怕核心阵眼会被入侵者破坏。”
邱意婉扔掉了手中的纸钱,轻叹口气:“据我所知,许多不为人知的邪术都需要用精血和魂魄来完成,看来那位幕后操纵者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迫切地需要用他人的性命来完成自己的私愿,拦他者死。”
岁崇点头,又道:“第一重阻碍已是凶险万分,前方应当还有更多,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才行。”
接下来的路途中,为避免再出意外,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牵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又往前行进了两三里路,终于走出了诡异的树林,然而前方的道路却被一条宽阔的河流阻断了。
漆黑冰冷的河面上依旧漂浮着浓重阴森的雾气,岸边停靠着三条木船,每一条船的船头上都站着两个诡异的纸扎人。男童子头戴黑色瓜皮帽,身穿绿色纸衣;女童子扎着两根麻花辫,身穿红色纸衣。
但无论是男童子还是女童子,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灰白,如同死人的皮肤;瞳孔是用漆黑的笔墨点成的,两侧的脸蛋上各自涂抹着一团突兀艳丽的腮红,一道墨色的唇线微微朝上翘起,露出了一抹十分怪异的笑容,看着极为瘆人。
邱意婉小时候被她那个调皮的三哥灌输了太多民俗恐怖故事,当即就不堪重负地闭上了双目,近乎咬牙切齿:“此地的设计者简直是个大变态!大变态!大变态!”
连骂三遍,可见气急败坏。
岁崇有些想笑,强忍着说:“不过是假人而已。”
邱意婉撩起了一只眼皮,乜视着问:“你就不害怕么?”
岁崇如实告知:“我没有记忆。”
邱意婉:“……”早知如此,我也应该失忆!
岁崇又道:“我之前曾听镖局的人说起过,整个山海大陆内唯独狼族的丧葬制度不同,其余地方皆有等级森严的地葬制度,唯独狼族讲究天葬,所以狼族人对地葬传统十分陌生,并不会畏惧鬼神。”
狼族人死后身体会化为狼的原形。
邱意婉知晓,所谓天葬,指的是死后并不埋葬□□,而是置尸山野,成为土壤肥料或者其他兽类的食物,将肉身彻底还归于自然大地,唯有灵魂飞天。
所以,岁崇死后,她并没有见到他的尸身,与他同行的臣子也没有将他的尸身带回,而是遵从传统置之于山野,或许也正因如此,才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竟然会凭空消失,没有人怀疑他死亡的真相,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禾卿那个女人,为了手刃亲生骨肉,竟能隐忍蛰伏数百年,却还是百密一疏,忽略了传统。只能说岁崇的叔叔还是道高一丈,早就算到了他会有此一劫。
思想开了小差之后,恐惧感就降低了许多。
“现在该怎么办?”邱意婉睁开了眼睛,目光迟疑地在三条船上来回巡视着,“该选哪一条船?”又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哪一条船都不想上,那些纸扎人看着就骇人。”
岁崇道:“那就都不上,直接踩着水面走过去。”
邱意婉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明白了岁崇的意思:河面虽然漆黑宽阔,却没有任何涟漪起伏,那些颜色各异的人形鬼影也没有搭乘小船,直接就顺着河面飘到了对岸去。
邱意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这三条摆渡船其实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迷惑你我这样的入侵者?无论上了哪一条船,最后结果都是个死?”
“不确定,但可以试试。”岁崇抬手,从树上折下来了一截枝杈,灌妖气入内,枝杈落地,骤然变成了成人大小,灵活地迈着两条细瘦的树杈腿一颠儿一颠儿地奔向了河面。
河面依旧没有被惊起任何涟漪,树杈小人如同踩上了镜面似的稳当当地奔向了对岸。
“还真是障眼法!”邱意婉又惊又怒,“糊弄人的手段倒是不少!”
到了对岸之后,树杈小人就变回了原本的大小,了无生机地掉落在了地上。
岁崇牵着邱意婉的手,道:“走吧,过河。”
和岁崇一起路过其中一艘船的时候,邱意婉的余光中突然闪现出了一点猩红色,感觉像是纸人的黑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的。
邱意婉心中有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孰料就在此时,立于船头的那对金童玉女同时扭转了项上脑袋,以一种不可能的幅度将面孔从正面扭到了背面,原本漆黑的眼眸果真变成了血红色,唇角翘得更高,笑容越发诡异阴森。
下一瞬,半空中就浮现出了一副巨大的画面,背景是狼宫寝殿,有两个人正在争吵不休——
岁崇身着一袭玄衣,浓密的银发以乌金冠高束,俊朗的面庞上笼罩着铅色阴云:“他就那么好?值得你到现在还日思夜想?”
邱意婉神色愤懑地坐在窗前的软榻边,手捂圆润的腹部,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说出的话却比刀剑还伤人:“为什么不值得?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你拿什么比?你又凭什么要求我?你是我的谁?我又许了你什么了?我不过是被幻境迷惑了才会和你有了孩子,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夫君了是么?一切都是你自己自相情愿而已,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岁崇哑口无言,挺拔的脊背微微塌陷,眸色也在瞬间黯淡了下来,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嗓音都开始沙哑了:“见不到我,你就开心了是么?”
邱意婉不为所动,冷冷回答:“是!”
岁崇默然无声地看了她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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