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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明一路掩护混通等人来到京城南边三十里外的一片荒山。此荒山只是山丘,不说一览无余,但确实没什么树木做遮蔽物。混通和覃玮自然识得淳于明的身手,虽然三人都遮着面,但心下都知对方是谁。
淳于明道:“恐怕朝廷的人一会便追来,大家最好分散逃命,找个地方再会合,不然容易被一网打尽。”覃玮深感淳于明的恩情,毕竟淳于明对救慕君一事,是献计又出力,道:“好。我这就让他们先行逃命,等到二百里外的清水镇再会合。”转身走去吩咐。
混通心下其实也很感谢淳于明,但嘴上依旧咄咄逼人。道:“臭小子。他娘的我们在逃命,你还给大爷带个累赘。这他娘的是谁?让大爷给他宰了。”
淳于明忙把手里那囚犯掩在身后,道:“别伤他。其实我也不知他是谁。”混通道:“好。那让大爷来看看他是男是女。”上前一把扯下那囚犯头上蒙着的黑布。只见也是一青年男子,长相十分说得过去,浓眉大眼,四方脸蛋,但此时却蓬头垢面,张大嘴“啊啊”的不知说着什么。
混通狐疑道:“这小子不会被人给毒哑?”谁知这人连连点头,把嘴张开,舌头少半截,残余的舌头也十分萎缩。混通叫道:“还真他娘的让人给毒哑。好狠!”淳于明暗自叹息,齐王让这人给自己当替死鬼,担心他到法场乱说话,估计因此给他毒哑。
这人还是“啊啊啊”,混通听的不厌其烦,大骂道:“啊你娘个头。你他娘的是谁?住在哪?自己滚!”一刀砍向这人脚镣。可此脚镣乃精钢打造,刀都卷刃,脚镣却依然完好无损。不然慕君也不会用钉子把手镣脚镣捅开,才得以逃脱。
不过这人还以为混通这一刀是要杀他,直接被吓昏过去。混通大骂道:“这小子还他娘的是个孬种!把他扔了,让他自生自灭。”淳于明心想这人又不会武功,铁镣也打不开。要是扔下被朝廷追兵发现,难免一死。道:“等你家公子来了,我们再决定如何处置他。”混通道:“拉倒吧。我家公子干吗管他?老子还不如一刀劈了他,一了百了。”
却听马蹄声阵起,北边远处一片扬沙飞土,看来朝廷的人马已经追来。覃玮走了过来,道:“我已让他们走,我们也赶紧走。”淳于明道:“你家公子知不知上哪找我们?”混通道:“废话!我们早已做好本教标记,以公子的智慧,定能发现。”淳于明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走。”拎着那个囚犯展开轻功往南而去。混通大叫道:“你他娘的还真要带个累赘?”闪身追去。覃玮也闪身追去。
三人并未直接去清水镇,而是在豫冀交边柳树镇等待着慕君。直到入夜时分,慕君便寻着混通和覃玮沿路留下的轩月圣教“弯月”记号,找到他们三人。而他们此时是在镇外的一片树林。
见到慕君,混通和覃玮忙上前拜下。齐声道:“属下无能,让公子身陷天牢,请公子恕罪。”抬头时双眼已湿润。慕君淡淡道:“不怪你们,只怪我技不如人。”覃玮怒道:“请公子放心。我早晚把那四个臭贼秃的脑袋砍下,给公子下酒。”混通附和道:“不错。不过我可不要他们的脑袋给公子下酒,又馊又臭,我要把他们脑袋给公子拿去拉屎。”
慕君没再理他俩,只是一笑,走向淳于明。淳于明见慕君脸上带着一窝浅笑,拉下脸上的黑布,笑道:“你来了。”慕君刚想开口,却见淳于明身后一人,本靠在树上,躺在地上,突然“啊啊”起来。淳于明、混通、覃玮又忙蒙上黑布遮面。
淳于明见慕君眉头有丝不解。忙道:“这是当时陪着你的那个囚犯,你把他铁镣打开,让他去吧。”慕君狡黠一笑,道:“你舍得放他走?你可知他是谁?”混通走来,问道:“怎么?公子还认识这个孬种?”慕君道:“其实这次我去天牢,并非一无所获。我在天牢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混通叫道:“什么秘密?”
慕君道:“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轻易告诉你们。再说这个秘密也与你们无关。”又看了看那个“啊啊啊”的人,拿钉子给他捅开手镣脚镣,道:“你走吧。”这人跪下一拜,急忙逃去。
见那人已消失在视野里。覃玮问道:“公子。这下没人,你可以说了?”慕君道:“那人就是马有为。”淳于明惊道:“什么?他是马有为?”
覃玮和混通摸不着头脑。混通道:“马有为是谁?”慕君道:“你们俩不认识。我也是听淳于公子提起过,才知他便是马有为。昨晚他才被送进天牢,而那时已被毒哑。估计中原朝廷发生什么变故,以至齐王要对儿女亲家痛下杀手。”淳于明更惊,道:“你是说齐王……要杀马有为?”
慕君道:“我也不能断定是齐王。但天牢现在其实所有的锦衣卫、厂公都已反水,投靠齐王,背叛乔三拜。所以我猜测,能把马有为送进天牢,而且一路畅通无阻,恐怕如今除了齐王,谁也没这个权力和能耐。”淳于明难以置信,摇头道:“不会吧?齐王完全没有杀马有为的理由。”慕君想了片刻,道:“这个得以后才能知晓。不过你公然与齐王对抗,救我脱身,不怕齐王怪罪?”淳于明道:“前几日我跟铁鹰手打了一场,假意落败,逃出京城,满城皆知,齐王应不会知这其中的内情。”
混通突然哈哈大笑道:“现在我知!臭小子。你已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你最好以后给大爷老实点。不然大爷哪天一不高兴,便把这些事情给你捅出去,看你到时还有没有立身之地。”淳于明心下暗慌,骂道:“卑鄙!”混通笑的更灿烂,道:“卑鄙又如何?你可以杀我灭口。不过我想你不会杀我。而我混通恩怨分明,咱们也算患难与共过。只要你以后跟着我家公子,我混通就是死,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淳于明道:“这个……”看了看慕君,心想:自己杀过满人,还当着她面,这如何还能做朋友?
覃玮笑道:“怎么?淳于公子不是一直想给我家公子,当个端茶递水、洗衣叠被的奴才?怎现在我俩答应,你却不情愿?”
混通笑道:“这叫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哈哈!”笑了一会,道:“好了好了。臭小子。跟你开个玩笑,我混通可不是不讲义气之人。走吧。为庆祝公子安然脱身,我们先找个地方痛饮三杯。”覃玮道:“三杯怎么够?我要喝三坛。”混通道:“成!你喝多少我陪你多少,今晚不醉不归。”
四人找到一处酒馆,痛饮到大半夜。搞得酒店的小二睡眼朦胧的强忍着没把他们赶走,当然最主要是看在两锭金子的份上。混通和覃玮今晚喝得不少,而淳于明和慕君却喝的不多。等到快散场时,混通却发起酒疯,大骂道:“淳于明。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我跟公子多少年的交情?凭什么你一来,公子一下把我忘在脑后?还他娘的带着我和覃老六去追你。我们为什么要追你?你算我们的什么人?我跟公子才是真交情,亲兄弟。谁他娘的都得给我靠边站!你他娘的也不例外!”
覃玮也醉醺醺道:“不错!我们跟公子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多少年?你他娘的刚认识我家公子才几天?凭什么你们俩走的那么近?比我和混老五还近?我也实在看你不顺眼。罚酒三杯,现在就喝。不喝咱们就出去打。快喝!”淳于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喝了三杯。
慕君起身喊来小二,让他带上店里的几个伙计,扶着混通和覃玮上楼歇息。慕君又坐回凳子上,给淳于明倒了碗茶,道:“他二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主要是他二人跟我朝夕相伴多年,彼此之间又经历很多事,才会如此。”
淳于明喝了口茶,道:“自然不会。不过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慕君想了想,反问道:“你呐?”淳于明道:“我啊?我应先去煕煌山,给柳掌门汇报一下此番北去的结果。毕竟他是木疯子的大徒弟,理应让他知晓。而后……应去桂水,看看顾大哥和安……呵呵!”慕君听出他话里有话,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还不让你去看安素素?”淳于明笑道:“你没说不让,但我怕你心里不让。万一惹你生气,你又去天牢怎么办?”
慕君嗤的一笑,但立马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脸,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只要你惹我不高兴,我就去天牢,让你想见也见不到我。”淳于明道:“那可不好。你要万一出事,我恐怕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慕君好奇道:“为什么?”淳于明道:“因为……呃。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想你有事。”慕君只是一笑,道:“好了。你也累了,早点歇息。”站起身上楼去了。淳于明又喝两碗茶,也上楼睡了。
次日几人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午饭时分才下楼。等酒菜端上后,淳于明端起碗酒,笑道:“今天是八月十五,却没想到咱们几个聚在一起,我敬三位一碗。”混通端起酒碗,笑道:“本来大爷我空腹从不喝酒,但你小子敬的却是中秋之酒。正好公子有惊无险,与我们又团圆在一起,那这碗酒我是说什么也要喝的。”覃玮也端起酒碗,道:“来来来。团圆团圆。希望我们以后每年都能喝个团圆酒。”淳于明笑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干杯。”慕君没说话,与他三人碰了酒碗,各自饮下。
放下酒碗。混通道:“淳于明。既然喝了团圆酒,那你是不是算我们的人?你是想当我圣教九长老还是十长老?赶紧求求我家公子,让他给你封个。”
淳于明立马犯难,他可绝无加入轩月圣教之意。说到底轩月圣教现在是满人帮派,而且他早已问过自己,如果非要加入一个帮派,他想应是合一门。毕竟木疯子以前是合一门的掌门,无形中他觉自己算是合一门的人。不过他还问过自己,你是想无门无派,自由自在,还是加入一个帮派,有所束缚?他的回答当然是前者,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道:“这个……不瞒诸位,我做孤魂野鬼已久,习惯一人漂泊流浪。我其实并无加入任何门派之意。我此番来中原,不过只为查清身世之谜。待我查到,水落石出,再做以后长远打算。”
混通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你跟我们喝哪门子的团圆酒?赶紧滚蛋!”覃玮道:“就是!你又不愿入我圣教,那你跟我们喝什么团圆酒?哪凉快哪呆着去。”淳于明站起身,道:“那好!既然慕君公子已然脱险,而眼下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告辞。”抱拳看了慕君一眼,只见她还是一副冰然的样子,心想:倘若慕君开口,自己会不会考虑加入?但慕君并未吭声,淳于明也不再久留,直接走到酒馆门外,扔给小二五十两官银,买一匹马,骑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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