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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深谷老人（第1页）

独孤晟看他神色大变，微微一怔，心里想那少女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怎么要糟？忍不住好奇扭头观瞧，耳中听矮胖子一声怪笑，猛然回过神来，再看身前无数腿影，只觉身上一疼，整个身子便被矮胖子踢飞出去。

但见青天如碧，白云悠悠，耳旁风声呼呼，身子急坠，崖上林木不住向上飞退，独孤晟这才明白自己被矮胖子一脚踢下崖来，顿时心头大骇，双手乱舞，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看山间树枝伸出，只距盈尺，却偏偏触摸不住，心下一黑，更是拼命手足乱挥，只听“蓬”的一响，左臂疼痛钻心，也不管甚么，右手便是一抓，手上顿时血流如注，身子却缓了一缓，看身下乱石林立，一颗松树从山石间横生而出，顿时如绝处逢生，坠过时双手死死抱住，不料他下坠之力巨大，“咔嚓”声中，连着手中的半截松枝又继续摔落，身子经松树一弹，眼见着却离山壁越来越远，心道一声“这下我才是要糟…”

他仰面朝上，几次想翻转过来，终究还是徒劳，忽觉后背“咣”的撞在一块物事，疼痛钻心，全身骨骼似乎都被撞的碎裂，张口欲叫，一股股水呛进眼耳口鼻，眼睛却不能睁开，咕嘟咕嘟吞了几大口水，情急之下双手乱抡，好不容易将头探出，却是身处一面湖中。

他心下狂喜，顾不得身上疼痛，手足并用划向岸边，使尽气力爬上去，一头瘫倒在地，仰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看头顶上云雾缭绕，数十丈高处那根松树只留了半棵残肢在空中飘舞。暗道一声侥幸，不住默念‘山神土地公，大慈大悲松树精’，心想若不是这松枝把身子阻了一阻，从这么高的崖顶摔下，纵是钢筋铁骨，也不免会命陨此处。

歇了良久，惊魂方定，独孤晟心里记挂上官剑南等人，只想尽快离开深谷。听耳旁“轰隆隆”巨响，看西面山崖上挂了一面巨大的瀑布，幕帘悬空，滚滚而下，一蓬蓬水倾泻谷底，便屯成了这一座大湖。瀑水不断注入，湖面满溢，顺着北面山石又泄了下去。环顾四周，东西南三面皆是绝壁，北面却留了一个出口，这一下大喜过望，挣扎着即想爬起，身上却酸痛的不能站立，这一番累极痛极，也不再多想，四肢平瘫在草地上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甚是酣畅，待醒转过来，精神大振，只是腹中饥饿难忍，看四下里一片漆黑，天上明月高悬，这谷底静悄悄一片，只闻瀑布飞泉叮咚作响，远处隐约见萤火虫舞出些光亮。独孤晟爬起来在湖边掬了几捧水，甘冽清凉无比，喝了个饱权且充饥，辨明北面出口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摸索过去。

这谷底甚是幽静，既无鸟兽，连虫鸣都听不得几声，只是山中乱石凸起，荆棘丛生，他身上衣衫被撕扯的千疮百孔，黑乎乎里挨了不少刺痛。沿着溪水转过一个弯，前面依稀却又是一片峡谷，两侧山峰耸立，黑漆漆的看不到头，也不知通向何处。独孤晟长叹一声，勉力继续前行。又走了里许，依稀看到左面山壁间透出一抹光亮，在暗夜中影影绰绰，却看不真实。

“这是光！有光便有人！”他心底狂呼，朝着光亮撒足疾奔，地上尖石不住戳刮脚底，可欣喜之余，却不觉的如何疼痛。越跑近了那光亮越是明显，在黑蒙蒙的山涧中格外耀眼。奔到近前，那光亮从半山腰间山洞里投射出来，忽明忽暗，独孤晟大喜过望，当下连抓带爬攀援而上，手上湿淋淋的也不知是水是血，到了洞口，也不管里面是神是鬼，嗖的一下便冲了进去。

蓦然觉得一阵风当头罩下，心头一紧，左足“无妄”右足“既济”，身子就从右面抢了进去，只听”咦“的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什么功夫？“

独孤晟转身一看，一名须发尽已花白的老者正盯着自己瞧看，衣衫穿戴的颇为整齐，面貌清癯，两只眼睛烁烁发光。当下想也不想，一个跟头磕在地上道：”小子失足落崖，跟着光亮寻到此处，打扰了老前辈清修，恕罪则个“。见老者面露诧异之色，独孤晟便将如何被人打落掉崖、如何掉到湖中，又如何循光寻到这里说了一遍，老者神情错愕，嘴巴张的老大，看似大有‘这样都摔不死你’之惑。

见老者不言不语，更无让自己起身之意，独孤晟不敢造次，趴在地上偷偷打量，这山洞颇为广阔，角落了砌了一张长条石板，想是老者以之为床。一面石壁上被挖出四个格子，放了不少书籍，洞中央则埋了一块大石，石面齐整，上面竟摆放了笔墨纸砚。他于怪力乱神之语向来鄙夷，但看这老者清雅秀逸，洞中又一尘不染，心中忽生得遇老神仙之感。

“起来吧…再使一遍…刚才的身法“，老者语调平静，却甚是威严，只是话语之间略有停滞，听起来并不十分流畅。独孤晟站起身子，依言使了刚才步法，见老者默然而立，便又从”大有“卦踏起，在洞内转了几圈。

老者目不转睛的盯住他，忽的蹂身上前，右手五指抓他左肩，独孤晟看老者身形快如闪电，前所未见，情急下左脚踏“坎”，右足点“小过”，身子冲“旅”位一闪，他让老者连惊带吓，不自觉使出全力，谁知老人右爪虚握，早已候在那里，这一下倒像是他自行将身子撞了上去，待要变向，已是不及。

老者急然收爪，道：“你身法源出易理，若看你两足起步方位，破解倒也不难”，便示意他再走一次，独孤晟变幻几次，那老者每次都能知晓他踏出方位，出手即制。

独孤晟大吃一惊，道：“若人人知我下一步踏到哪里，岂不成了我自己送上门去”，不禁吓出涔涔冷汗。

那老者哼了一声，摇头道：“易理博大精深，六十四卦因循相生，变化无端，又有几人能穷通其数，你领悟尚浅，待你运用熟练，随意而变，我便不见得能破解啦”。见他走了几次，却是脸色红润殊无疲态，心下大奇，瞪着眼又问道：“你这套身法端的怪异，看你踏了数次，怎的听你呼吸倒似是更匀了？”

独孤晟不敢隐瞒，将段誉所授口诀说了一遍，老者侧耳细听，频频点头，待讲到“由动辅静，以外练内”等字义，低头沉思，喃喃自语，围着洞中转了好几个大圈，忽的一拍大腿道：“修道之人徒知枯坐息思，含气养精，殊不知体用双修，即动而静，更能骨骸受润，百脉畅通”，眉间喜色不住，伏在石桌上书写连连。

独孤晟见他激动莫名，想是思索出了什么关窍，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垂手候教。老者在纸上写了片刻，转身对他笑吟吟的道：“奇人异士，果然是层出不穷，创出这套身法的人实是有真知灼见，我苦思“易筋锻骨法”数年，虽说未必不能悟出，但人家早已想到，却是比我高明多啦”，说着手舞足蹈，顺势耍出一套拳法，但见拳影晃动，花白胡子飘飞。

独孤晟定睛细看，初时尚能看到拳脚路数，渐渐越打越快，老者像是随意所指，忽而成爪，忽而变掌，忽而身子在地上灵动的翻上两翻，身子恍若化成一团白影，整个山洞都是他拳脚上传来的凌厉劲气，他身子被迫的连连后退，只贴住洞壁方能自如呼吸。

老者打完这一套拳，气不长出，面色却愈见红润，开口道：“存神炼气者，古今一也，但易经又言反者道之动，动极生静，静极反动，动静相生，体用双修则近乎大道，依此法门练上功夫，果然有事半功倍之效”，见独孤晟搔首不解，冲他招手道：“你攻我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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