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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九坐在廊下打嗝,好好一碗汤饭下肚,偏又吃了孙氏一肚子气,令他十分膈应。
秦寺正已经吃完了枇杷,又在吃一个绿橘,酸得齿软,正捂着脸颊哎呦。
只有江星阔还像个样,整好以暇翻着手头的卷宗,淡定的抬眼看向他。
叫这目光一剥,顿时光了腚,既然被看穿了,文豆心中大石也算落定,是死是活都只有一条路能走了,起码眼前这个江大人感觉比他印象中那些满脑肥肠的官要精悍多了,说不定能保他太平。
“大人怎么知道我藏着话没说?”
“若是心中无事,便是我不叫你走,你估计也早就溜了。”
文豆自嘲一笑,还真是这样,他这种靠吃下九流行当饭食长大的孩子,与大理寺这种地方天生命数不合,就好像老鼠进了猫笼子一样。
泉九又骂自己蠢,他也觉得这小子乖得过分,只守着点吃饭,竟是连大门都没迈出去过一步,就是没再深入的想一层。
那话怎么说来着,泉九拍拍脑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秦寺正总算缓了过来,捉了笔道:“我给大人当一回笔录,大人问吧。”
“我问什么?他想我出多少力保他,就看他有多老实了。”江星阔才不费那点唾沫。
秦寺正一笑,看向冷汗涔涔的文豆,道:“给他弄张椅子,到底是个孩子,也是吓坏了。”
棒子和甜枣一起来,文豆抹了把脸,道:“那个高丽女人不是来问米的,她,她是来打听黑稳婆的,我家仙婆听她要打听这个,就知道这肚子里的是孽种,所以让她再下一道咒术的,可以咒死那个欺辱了她的男人。”
泉九闲闲的倚在门边,看似只是在晒秋日傍晚微凉的阳光,实则张了目,立了耳,正在巡视四周有无来人。
文豆顿了顿,抬眼看江星阔,本以为他会催促,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吃补汤!也不知吃得是个甚!香得他都没闻过!
江星阔还真没想跟个小娃耍什么腔调,只是单纯的饿了。岑开致这碗补汤里大约是花胶一类的,但又不似寻常花胶味道,半点腥气都无,十分黏糯鲜美。
江星阔吃相一向斯文,却不曾想一抬目,一个两个都目光暗恨的瞧着他。
“咳咳。”秦寺正咽了口沫子,强作威势,“卖什么关子?!”
“那个男人,好像有些来头,似乎不是汉人。”文豆声若蚊呐的说。
可秦寺正离得近,听见了,江星阔耳力好,也听见了。
文婆子听出一点味来就后悔了,不肯叫贞姬再说下去,装得昏死过去,让文豆赶人走。
贞姬而后又去到黑稳婆处落胎,看着时间来看,大约是落了胎没多久就死了。
文豆交代了黑稳婆的住处,泉九带着阿山阿田连夜去拿她。
黑稳婆那屋里黑洞洞的,好浓一股子血腥恶臭,泉九打头进去,脸色惨白,扶着墙推着阿田阿山几人出来。
“呕,他娘的,呕呕,又死一个!”
黑稳婆死了有几日了,可边上就是一户收夜香的,一巷子的人鼻子都被粪味沤烂了,就是熏香搁在鼻子下边,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只夜香桶。
黑稳婆和文婆子都死了,这案子的走势也就清楚了,想查出真相,只能从中贞姬之死入手。
可黑稳婆住在阉鸡巷最里边,这地界混沌的不似人世,贞姬离开时都夜半了,泉九在周遭盘查了一圈,还有些生气的活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讨生活,哪里管得了别人死活。
而赌鬼病鬼一个两个的黏在墙根上,都是将死未死的行尸走肉,更别提了。
原没觉得秋短,可出门一阵冷冽的晚风打脸,竟裹着粒粒雪子,虽驱散了鼻端萦绕着的恶心气味,可也激得泉九连打喷嚏。
“冻死老子了。”泉九哆哆嗦嗦的搂紧刀鞘,留下几个倒霉的小子守夜等仵作,自己要先行回去同江星阔说一声。
贞姬既是怀远驿的婢女,少不得要去怀远驿一趟。
秦寺正懂得轻重分寸,在怀远驿又有个相熟的友人,原本以为这差事简单,却没想友人翻了翻手上的名录,道:“这个高丽姬好些月前就调到都亭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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