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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宿约(第1页)

盛夏的阳光昨日还烘烤着榆木前沥青的水门汀,夜晚,浓密的黑云就送来了雨点,叮叮咚咚拍打每户居民的窗口,不甘心的爬下窗棂,顺着泥缝,去浇灌绿油油的稻田了。

每户人家在这个点应该早休息了,除了雨声。整个柔石镇都沉寂在黑暗里,然而,远远看去,黑洞洞的建筑丛里,一点微弱的烛光仍在摇曳……

“孩子妈,要不我去看王医师罢,阿光他怕是发了重烧了……”原本魁梧的男人此时语音颤抖,生茧的大手放在包着花兜布的男婴额上,眼里是道不明的心伤。

“小光不怕,妈妈在呢,现在太晚了,阿刚,路上小心……”抱着男婴的妇女身着朴素,姿容普通,此时正把男婴贴在胸前,虽努力保持镇定,眼角滚烫的泪水依然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男人心疼的抱了抱妇女“我很快回来。”说罢,从里屋执起一件破旧的蓑衣,戴上挂在门角的斗笠,匆匆出去了,雨水狠狠击打在他的身上,像是发泄不能入户的痛苦,而男人只是匆匆的,踉跄着,看不到他的神情,而他的背影,就足以告诉别人他无可阻挠的坚定。

被称为阿光的男婴,正是出世不久的田允光,此刻正无力的偎依在母亲的胸口,像寒霜下,枝桠上的鸟儿,把头埋在母亲毛茸茸的心口,寻求庇护。

母亲依旧哭着,看着紧紧蹙着眉头,不哭不闹的孩子,只有说不尽的苦楚……

凄凄切切的雨伴着风呻吟,万籁俱寂的夜空下,柔石镇似乎发生着淡淡的变化,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蓝灯笼,沿着雨迹攀延,它像不存在的影子,任风萧瑟咆哮,不能使那微弱的蓝光发生丁点摇曳,更像漫步原野的萤火虫,望着繁星吟唱。

它停到一座普通的小楼前,正是田允光的家,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哀伤的母亲轻轻晃动怀抱里的孩子,像要唬他入睡。

蓝光静静落下,在坚硬的水门汀上点了又点,忽然,一只又一只的光点涌出来了,它们是绿色的,围绕着蓝光转着圈圈,像是欢呼自己的诞生。

接着,一枚形状精巧,泛着白光的锥形物体从蓝光中闪出来,它发着柔和的光线,却使每个生命都感到畏惧,绿光们远远避开了它。

过了一会儿,那层流转的白光渐渐收敛了,凝结在棱锥的内部。蓝光开始在空中舞出奇怪的动作,绿光们像受到了某种指令,原先无规律的旋舞渐渐规整起来,一层叠着一层慢慢将那棱锥包裹了。倒像一队整齐划一的士兵,只是昂首在这淅沥的雨里,人看见先以为是鬼火了。

蓝光首当其冲,在门缝里挤了进去,妇人眼里手里都是孩子了,哪里看得到这样个小怪物进来。

蓝光像是试探到没有危险,可以进入,又转了几圈,小绿绿们顿时抖擞起来,一只一只飘进来,直到蓝光终于不耐烦,猛的一亮。所幸妇人似乎以为是闪电,并未在意。

蓝光松了口气,小绿绿们也终于都挤了进来,慢慢飞到男婴的上方,使那棱锥的角直对着他的眉间。随即抛了下去。

棱锥这时像一块冰一样,融化在空中,化成云雾。妇人并没有感觉到,直到终于全渗进了男婴身体。

奇迹发生了!小男婴原先皱巴巴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淡淡的微笑,像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毫无血色的脸颊又红润起来。

“蹋蹋蹋”屋外传来紧促的脚步声。

此时蓝光小绿绿们正在欢欣鼓舞呢,赶忙嗖嗖嗖从门框挤了出去,狼狈不堪的四处飞走了。

“吱…”年久的木门呻吟一声,浑身披着水的男人匆匆跑了进来,是允光的父亲。他焦躁粗鲁的把蓑衣斗笠都丢在门后,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被挤的皱皱巴巴的纸包裹。

“阿翠”男人伤心的看着低声抽泣的女人“药拿回来了,不用担心,我们家孩子福大命大……”

他俯身看了看孩子,原先苍白的脸色像是已经褪去了,正换上一张可爱的酣睡小脸。

“阿翠,你看!”男人兴奋的说

妇人像恢复了一点神智,紧眯着的眼透过模糊的泪光看到小阿光甜甜睡着的样子,不觉泪水又涌了出来。

男人摸了摸小阿光的额头,烧确实退了,便慢慢的托起他,放到旁边的柳藤摇篮里,再看阿翠,已经睡着了。男人又把她轻轻抱起,放在铺好棉褥的木床上,捏着她的手,在床边睡下了……

再说小蓝光和小绿绿们怎样了呢?它们径直朝着白水溪飞去。那里有个人等着它们。

正是人人敬畏的神——月渎。飘落的雨对她来讲如同虚物。半掩的银翅随着风的韵律抖动,活泼的眼神时而望着远方,时而缭绕在溪流上雨水击打出的泡沫上。

“来了”她轻轻说

正是一只连一只的光点们,刚刚在柔石镇完成神秘的事业。

蓝光径自落入她的手心,像终于可以休息了一样,疲惫的钻了进去。

小绿绿咕叽咕叽的直叫着。

女孩心领神会,微笑着撒出一片银辉,小绿绿急忙飞上前,沐浴在银辉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先虚晃的光体忽然长出一对对小翅膀,轻捷的飞来飞去。它们变成了一只只萤火虫,兴奋的转来转去,不一会儿,都躲入森林中,看不到了……

月渎先是看着绿色的萤火虫飞舞,后来又望向它们来时的方向……

低声自言自语似的,零落的吐出几句话“漆黑的火焰点燃万年的权杖,希望,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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