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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沉,虽然云靄中依稀可见柠檬月的轮廓,和平公园却昏暗得几乎连三公尺外的长椅都快要看不见。两人从立法院侧门步行了十分鐘走到这里,一路上钟月默然无语,杨子容也只静静地踏着间散的步伐,嘴角掛着浅浅的笑意,抬头凝望着夜空。
「你看,」他忽然开口,在一株银樺旁停下脚步,「你不觉得月亮有脸吗?」
「月亮有脸?」
「是啊。它表面的阴影,很像一张皱眉纠结的脸。」
钟月抬头看着月亮,却不觉得看到了什么脸。
「我很喜欢观察月亮,」杨子容又说,「有时当工作繁杂、心情烦乱时,看一看月色,似乎就能平静下来。」
「真的?」钟月望着月亮周围的云气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剎那间有种飘忽之感。
过了一会,她才把视线移回杨子容身上。他的眼看起来又像是盛着轻愁了,一缕缕地从眼角漾了出来。她凝眸看他,轻声说:「你很久没写信给我了……若飞。」
杨子容依然定定望着月色,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答话。
「大概十三天了吧。」钟月犹自说着,「不过,这大概也只是你的正常发挥……」
杨子容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片刻,是一声叹息。
「你终于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我很遗憾,最后依然不是由我亲口告诉你。」
钟月鼓起勇气看进他的眼里,这次她觉得她看懂了。那一泓潭水般的眼眸,盛的是一分热切,两分懊恼,还有七分她几乎无法奢求的深刻情感。
「是……」钟月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杨子容打断。
「我知道,是蓓如姊。」他往前跨了两步,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眼神飘向远方。
「她告诉你了?」钟月走到他身边拘谨地坐下,相隔了约有三十公分宽。
「没有。」杨子容说,「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见到她,我都感受得到她充满威吓的眼神……虽然她本来对我就是这样啦。」他补充。
「威吓你什么?」
「她对我很不以为然。她是对的,我不该骗你,」杨子容忧伤地望着她,「对不起。」
钟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喃喃说道:「『你们』不该骗我。」
「没错。」杨子容答得坦然,「小月,我必须老实告诉你,那臭虫……呃,我是说鸿砚,原本要我写了两封信就告诉你真相,但是……」他又轻叹,「我没有勇气。」
「为什么没有勇气?」钟月怯怯地问。
「我怕你生气,就此拂袖而去。」他的语调很悠长,很惆悵。
「你……」钟月低下了头,「但是……为什么?你根本……根本没有见过我啊。我不懂。」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我也不懂。」杨子容悠悠地说,「一开始我只不过打赌输给了他。他明知我最懒得写信,每天已经写稿写到快吐了,还要我帮他代笔──说是他太忙,因此要我先帮他写信给一个童年好友。但这老臭虫早就被我看穿了,根本就是妻管严……」
「老臭虫?」钟月不解地问。
「他身边的朋友都这么叫他的。你没看过『楚留香传奇』?」杨子容突然笑了,「处处留香的楚香帅啊!在小说里,他的好友胡铁花硬要和他唱反调,叫他老臭虫……」
「哦……」钟月闷闷地说,「所以鸿砚哥哥真的如潘少说的那样处处留香?」
杨子容脸色倏地一沉,「潘少?他对你说了什么?」
「那天我们在报社,我问你认不认识鸿砚哥哥,说起了一些他的事,你还记得吗?那时潘少就坐在旁边的文教组座位上。隔天,他就跑来找我,说他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他又在散播白鸿砚是个淫乱的花花公子,到处留情,对不对?」杨子容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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