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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路的时候,雪越发小了,师映川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他甚至已经想好,回去之后烧上一锅热腾腾的肉粥,留着晚上吃,不过正当此时,迎面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当头一匹高头大马扬蹄飞奔,后面跟着数十名骑士,马背上坐着一个华服轻裘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颇为俊美,双眼流盼有神,只不过眉宇间却有着一丝阴柔狠厉之色,腰间有一条长鞭系着,这一群人骑马驰到近前,师映川很自然地与旁边几个路人一起向路旁退避,然而那领头的俊美公子眼力何等毒辣,猛地一勒马,座下的神骏马匹便生生立住脚步,那公子居高临下,目光在师映川身上逡巡着,虽说师映川身子裹得严实,瞧不出身段,头上也罩着风帽,一张半覆式面具遮挡住了容颜,可那自鼻子以下露出来的部分却是晶莹如玉,嘴唇和下巴美得惊心动魄,那公子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微笑,道:“看起来应该是个好炉鼎,却不知相貌究竟如何?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穿着皮靴的双脚轻轻一夹马腹,便让马走了几步,来到师映川面前,师映川听到他说出‘炉鼎’两字,就知道这是个爱做采补之事的人,见此人过来,居然是对自己生出了不轨之心,顿时有些好笑,又微带厌恶,此时那公子的马已经在师映川面前停住,华服公子轻笑一声,俯身伸出手臂,就要去揭师映川脸上的面具,在他看来,这一动不动的美人已经是被吓呆了,不敢动弹,只等自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捉到手里,哪曾想就在此时,这公子却见对方忽然微微抬起脸来,自己顿时便对上了一双明眸,刹那间他所有的心思当即就消散得干干净净,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他看到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那是冷漠,是杀意,更是仿佛要射出实质性一般的精光,下一刻,这公子眼睁睁地看到对方那优雅之极的粉唇轻轻一撮,就好象吃完了樱桃准备要吐核一样,只不过接下来这唇中吐出的却是一道银光,直喷而出,矫若游龙,竟是直接穿透了这公子的喉咙,快得令任何人都无法反应,眨眼间就取了对方的性命,师映川瞧着此人圆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禁轻轻一嗤,他没有兴趣知道这是什么人,在他看来,就算家世再显赫又如何,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如今在他眼中,任凭什么世家权贵子弟也不过是蝼蚁一般,随手杀了也就杀了,何必多说。
师映川两手提着买来的东西,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那公子的尸身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大街上登时僵滞住,下一刻,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师映川仿佛全无所觉,只朝着城门方向而去,但很快就有刀剑破空声从身后袭来,马蹄声纷乱急促,显然是那数十名骑士要为自家主子报仇,师映川见状,头也不回,深邃幽黑的双目微微一眯,弯腰放下手里拎着的一堆东西,长长地吁出一口寒气,转过身来,与此同时,银光铺天盖地而起!
不过五六次呼吸的工夫之后,师映川重新弯下腰,拿起地上的几只口袋,此时大街上已经空荡荡的,行人早已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几十匹无主的骏马,寒风吹来,空气中残余的杀意也被吹散,只剩下难以遮掩的血腥气依旧缓缓流动着,师映川看了看周围,对宁天谕道:“看来我们只好搬家了,不然今天的事一传开,总要露出些蛛丝马迹,我可不想暴露行踪,惹出什么麻烦。”宁天谕淡淡道:“……那你准备去何处?”师映川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天下之大,想去哪里不行呢?我们可以慢慢走,沿途看看四海风光……”
半年后。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眼下雨过天晴,云破日出,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暑气很重的时候,炽阳高照,好在林木掩映下多少可以解些暑气,此处有一条碧色小河,水上几只水鸟悠闲飞过,羽毛上沾了一层水珠,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驾车的是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马车在河边徐徐停下,师映川从车里走了下来,他蹲下掬了一捧清凉的河水喝了,然后又把水囊灌满,这才洗了手脸,却听宁天谕道:“你与纪妖师虽是父子,感情却并非如何深厚,如今来这弑仙山,倒不像你会做的事。”师映川笑了笑,道:“话倒是不错,但是别忘了,我们的丹药等等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总得补充一下,这里自然就是最合适的目标。”
当初师映川去大光明峰的时候,让傀儡潜入白虹山带来那具宗师遗体,同时还进入秘库搜罗了一批珍贵的药物等等,毕竟对于武者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很必要的,像师映川这样的人,要经常服用一些天材地宝或者丹药,对他自身的修为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怎么说是穷文富武呢?如今师映川内囊告罄,身上的珍贵药物等等都已经快用光了,而真正他看得上眼的好东西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况且凭他自己又能弄到多少?所以这弑仙山自然就成了他首选之地。
马车就留在这里,傀儡也留下,看守着车内的宗师肉身,师映川独自一人沿着一条由青石铺就的长阶向上走去,凭他如今的功夫,想要无声无息地进入弑仙山并不难,一时师映川来到山上,见到弑仙山青卫统领聂药龙,聂药龙乍见师映川现身,不禁大为震惊:“少主……”师映川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只问道:“父亲在么?我有事要见他。”聂药龙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便定下心来,道:“山主正与小主在一起。”师映川听了,顿时身体微震,喃喃道:“平琰……现在是在这里?”聂药龙道:“小主是由季公子带来探亲,前日刚到。”师映川脸色变幻,一时轻叹一声,道:“这样……带我去见他们罢。”
一道小小的瀑布从岩间落下,在下方形成一处清潭,潭水清冽幽幽,恍若一大块碧色的翡翠,通翠欲滴,周围绿荫处处,鸟虫啁啾,极具野趣,纪妖师披一件宽松长袍,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水潭那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潭边玩水,季玄婴负手站在纪妖师旁边,神色淡漠,纪妖师漫不经心弹了弹袖口缀的珠子,看起来有些慵懒,道:“……如今断法宗那里,平琰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你这个当爹的也可以安心一些。”
说着,看一眼不远处正玩水的季平琰,继续道:“现在的情况,映川那小子……他现在与从前不同,你若是看上了谁,另寻佳偶也是正常,我不会插手过问,只不过要是玩玩也还罢了,成亲却是不行,我的孙儿可不会认哪个女人做娘,更不会叫哪个男人作爹。”季玄婴听了这话,微蹙长眉,接着就淡淡道:“我对情爱之事并不热衷,他若在,我自然与他和睦相处,他若不在,我更无心与旁人有什么瓜葛。”
纪妖师笑了笑,道:“这倒……”刚说了两个字,突然就止了声,季玄婴见状,顿时微微一凛,这时却听有人幽幽道:“……久已不见,父亲可安好么?”
第235章二百三十五、似是故人来
有人幽幽道:“……久已不见,父亲可安好么?”纪妖师与季玄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影自远处往这边走来,遍地金灿灿的阳光似乎都因为此人的出现而瑟缩了一下,仿佛光芒都聚在了他的身上,平添几分迷离,长长的青丝挽作一个简单的髻,鬓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只可以看到那修长的身体轮廓,却暂时看不清楚那张被日光投照得光粼粼的面孔,然后那人渐渐走近了,样子显露出来,额间至眉心的一条红痕嫣红醒目,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突然就有些凝固,纪妖师乍一看到对方,第一个反应就是燕乱云复生,而季玄婴则是定定地看着来者,他伫立在当地一动也不动,看着对方修长的身躯裹在一袭粗布青衣里,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冷一阵热,无法理清思绪,只觉得混乱不堪,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把击破开来,令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不太适应的生涩感,此刻有风,有炽热的阳光,有虫叫鸟鸣,然而在季玄婴看来,一切都平静乃至沉寂下来,如同骤然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看似再平淡不过了,实质上却又是浓烈的,这是自已剑道上的那一丝破绽么?还是心灵上的破绽?也许都不是的,但也许又是两者兼而有之罢,并不渴望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但如果永远看不到,就觉得似乎少了些重要的东西……季玄婴的心缓缓沉静下来,周围风吹林间,水声溅溅,他的心就像那被瀑布冲打的潭水一般,有些不由自主地乱。
“……祖父,父亲!”突然响起的儿童清音将僵滞的气氛猛地打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只见季平琰飞快地从水潭那边跑了过来,他肌肤雪白,容貌肖似师映川,眉目之间也略有一点季玄婴的影子,身上是一件翠色的箭袖,在这样酷热得让人心烦的夏天里,他就好象是一片滴翠的碧叶,清爽美好得简直无法形容,朝着季玄婴奔来,从他的行动当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个孩子已经打好了相当扎实的武学底子,他来到季玄婴很边,拉住了父亲的袍角,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惊疑不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师映川,他对这个长得跟自己很像的人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要知道距离上次季平琰与师映川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那时季平琰很小,尚且年幼的孩子当然不会像成年人一样记事,认不出师映川是很正常的,但是虽然现在季平琰年纪不大,然而他却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所以很快,季平琰就知道了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人究竟是谁--他的父亲,那个成为很多人眼中禁忌的父亲,师映川!
师映川当然也看到了季平琰,自己唯一的孩子,于是他就笑了,他是惊喜的,也是激动的,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对这个孩子笑了一下,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父亲的身上,季玄婴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神情,依旧是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干净眉目,只不过此刻那平静如湖的眼睛当中却散发出浅亮的光泽,仿佛有些释然,嘴角微微上翘,或许笑了,或许没笑,这并不重要,季玄婴就这么静静负手伫立,看着师映川,在这样又一次的相聚之际,季玄婴发现师映川的精神面貌就好象经历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说不清是什么,但那神光烁烁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丰富的内容,然后他就看到师映川走了过来,伸手把他抱住。
师映川抱住了季玄婴,当着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儿子,当着这两个人的面正大光明地抱住了他的男人季玄婴,就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季玄婴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样子,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但他标枪一般直拔的身体却开始放松下来,接受了这个拥抱,然后他的手也抬了起来,回拥住师映川,拥住这个天下间最美丽也最危险的人,平静而轻缓地说道:“……很久不见了,有一年多了罢。”当初在乾国,北斗七剑认主,师映川就此消失无踪,而如今他再次出现时,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年多。
师映川脸上露出轻柔的笑容,微微眯起了眼睛:“是啊,有一年多没见了。”他精致的面容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感怀之情,微笑着拍了拍季玄婴的背,然后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师映川这时转而看向纪妖师,微微欠身:“父亲。”一面说着,目光已经投向了正站在季玄婴身旁的季平琰,而季平琰也在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困惑,也有些忐忑,更有些欣喜和雀跃,师映川笑了笑,弯下腰来,向男孩伸出手,温和说道:“我是你爹爹,琰儿还记得我么?”
季平琰犹豫了一下,仰头看了看季玄婴和纪妖师,似乎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于是他便端端正正地行了礼,道:“……孩儿见过爹爹。”师映川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见他年纪不大,但举止言语之间已是有了断法宗宗子的气象,一时间不禁微微感慨,想到自己年幼之时的光景,他看着季平琰与自己肖似的脸蛋,走过去将儿子半揽在怀中,道:“啊,平琰确实长大了,爹爹很久没有看见你,现在见到你这个样子,很高兴。”师映川这番举动让季平琰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无意识地任凭对方揽着,轻抚自己的发髻,男孩明眸闪亮之间有点慌乱,但本能地并不排斥师映川的拥抱,表现得很是乖巧顺从,师映川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松开,季平琰一时也不说话,目光在师映川身上来回巡逡,师映川见状一笑:“有话要跟我说?”
季平琰的明眸蓦地亮了起来,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规规矩矩地站直了身子,师映川知道儿子与自己之间难免有些隔阂,他也不太介意,只是对男孩微笑,他知道自己虽是对方的父亲,然而如今的情形,自己却并不适合介入到儿子的生活当中,这时却见一直坐在大石上的纪妖师站了起来,没有眉毛的眉头从一开始看见师映川的时候便没有舒展过,他负手打量着师映川,脸上神情有着探究之意,更有几分复杂,须臾,方冷冷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师映川明白男人的意思,他平静地与纪妖师对视,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师映川,父亲你的儿子,纪氏中的一员。”纪妖师的表情冷冷淡淡,道:“世人都说你是宁天谕,你自己……又怎么说?”师映川轻轻笑了起来,坦然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不过,我就是我,是师映川,我的想法,我的性格,我的一切,都只是师映川而已,至于宁天谕,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得,也不知道,对于这个回答,父亲可还满意么?”说罢,又转脸向季玄婴道:“我一直都是我,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认为呢?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我从十岁时遇见你,现在已经有许多年了,我想,作为枕边人,我究竟是谁,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季玄婴不语,只是一手轻抚着身旁儿子的发髻,数年来与师映川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飞快地涌现,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道:“你自然是师映川,我的平君、我儿子的父亲,我自然会认得。”季玄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师映川听了,微微一笑,既不意外也不激动,但终究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温暖,他安静地伸出手,站在原地接住一朵被风吹落的小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可是很多人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江湖险恶,人心复杂,我现在虽然不至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所处的地位也是相当微妙的,很多人对待我的态度是谨慎,是惧怕,是憎恶,所以有时候一想到从前那些风光无限的日子,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师映川说着,转向纪妖师,微微欠身道:“我这次来弑仙山,是想有求于父亲你的。”纪妖师眸色深沉,从中无法看出丝毫的真实想法,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此刻的态度是模糊的,让人摸不清的,那妖异俊美的脸上似有若无地浮现出玩味的笑容,道:“哦?什么事?”师映川也不客气,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用的东西了,父亲手中的天材地宝无数,我想讨要一些,毕竟我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想要什么东西,很难弄到。”纪妖师嗤笑一声:“这种小事,自然不是问题。”不过他在答应师映川的要求之后,便道:“你的那两个帮手呢?听断法宗传出的消息,说你身边有两名宗师相助,怎么眼下不露面?”
对于师映川而言,此刻这里的三个人分别是他的父亲,配偶,儿子,都是世俗关系当中最亲近的那一类人,然而师映川早已习惯将自己的秘密隐藏起来,哪怕是对最信任最亲密的人也不会真正透露出来,于是就见师映川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罢……也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喝杯茶什么的,休息一下,再好好叙话。”
这个提议自然没人反对,因此半个时辰之后,在一间奢华的房间里,师映川坐在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季平琰,虽然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但眼中隐约的慈爱却是并不掩饰,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弄着男孩的头顶,而季平琰被他这样揽坐在怀中,显然觉得有些别扭,他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所受到的教育已经让他与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有了很大的区别,像个小大人一般,原本他根本不会坐在别人腿上像个小娃娃似的被抱着爱抚,但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却是他的父亲,因此季平琰到底还是没有抗议什么,只是有点不太适应地扭了扭身子,师映川见状,伸指在季平琰洁白的脑门轻弹了一记,笑道:“……平琰不喜欢我抱着么?”
“不、不是的……”季平琰的小脸上蓦然浮现出一片红晕,有点无措的样子:“父亲……”对于师映川,他有些本能地渴望亲近,但又因为各方面的一些原因而有所踟躇,师映川似乎明白这种心理,和蔼地道:“好罢,现在我和你祖父还有父亲,我们有事情要谈,都是些大人的事,你是小孩子,就出去玩罢,好不好?”但出人意料的是,季平琰并没有听从,他从师映川的腿上敏捷地滑下来,稳稳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师映川,表情认真:“我想留下来。”
师映川的眉梢微微一动,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任凭季平琰留在这里,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除了季平琰之外,没有人知道三个成年人究竟在这个房间里说了些什么,末了,房门被打开,纪妖师满脸淡然地一手挟着季平琰大步跨出房间,轻笑道:“小别胜新婚,想必你们有很多事要做,既然如此,这小鬼我带走,你们两个自便就是。”房门在他身后随之自动关上。
一时间这方天地中就剩下师映川与季玄婴两个人,师映川走到门口,把关上的门闩好,然后转过身,看向季玄婴,慢慢地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神色平静,但一股强烈而鲜明的东西却从他那完美无缺的容颜间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他这样闩门之举背后的意思在这一刻昭然若揭,面对此情此景,季玄婴的心脏猛地就颤了一下,望着不远处正朝自己露出醉人微笑的师映川,顿时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徐徐占据了思维,季玄婴或许有些措手不及,也或许一如平常,但注定心情与一汪被春风吹皱了的池水有些相通之处,这时师映川走过来,笑道:“现在清净了,就剩下我和你……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么?看你的气色,应该还好。”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季玄婴伸出手托起师映川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下,自从上次师映川在乾国不告而别,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了,师映川的容貌自然也有变化,让季玄婴多少有点陌生,不过很快他就从对方的笑容当中感受到了那种本质上的东西,这是他熟悉的,所以季玄婴不觉莞尔一笑,但很快就正色道:“你的日子过得不易,想好了以后去哪里了么?”师映川淡淡微笑,舒臂抱住了青年的腰身:“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天下谁能阻我?只不过总有些挂念你、宝相、十九郎你们三个人,我现在情况与从前不同,你们三人和我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所以……若是你们有别的打算,我决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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